东北民间异闻录第121章 鬼唱戏
一九九五年秋我从部队转业被分配到辽北一个小县城的文化站工作。
说是文化站其实就是两间破平房加一个荒废多年的露天戏台。
站长姓王是个满脸褶子的老光棍见我第一面就递给我一支“大生产”眯着眼说:“小李咱这儿没啥活儿就一件事——夜里别去戏台那边转悠。
” “为啥?” “那地方邪性。
”老王头划亮火柴点燃香烟深吸一口“逢着雨夜台上会传出唱戏声唱的尽是些没人听过的老戏。
更邪门的是台下水洼里映出的不是戏台是另一番景象。
” 我那时年轻气盛在部队当过侦察兵哪信这些怪力乱神只当是老乡们以讹传讹。
直到那个雨夜。
那天是农历十月初一寒衣节。
文化站接到通知说是省里要下来检查群众文化建设领导让我去清点戏台后面的仓库看看还有多少能用的戏服道具。
忙到晚上八点多天忽然下起瓢泼大雨我只好留在站里过夜。
雨打窗棂风吹得外面老杨树哗哗作响。
我正就着咸菜啃冷馒头忽然听见雨声中隐约传来锣鼓声。
细听竟是从那戏台方向飘来的。
我披上军大衣拎起手电筒锁门往戏台走去。
戏台离文化站约莫五百米建在一个荒坡上据说是日伪时期建的木头都糟了只有青石基座还结实。
越是走近那锣鼓声、胡琴声就越清晰。
唱的什么词听不真切但调子悲悲切切像哭丧。
我猫着腰悄悄摸到戏台侧面的一棵老槐树后探头望去。
戏台上竟亮着光不是电灯更像是油灯或蜡烛的光摇曳不定。
光影中隐约可见几个身着戏服的身影在台上舞动水袖翻飞姿态曼妙。
那唱腔凄婉苍凉时高时低虽听不清词却能感到一股锥心的悲怆。
我汗毛倒竖强自镇定慢慢移动手电筒照向台下。
长满荒草的观众席空无一人只有几排破烂的长凳歪歪斜斜地立着。
雨水汇成的小洼散布其间映着天上惨白的月光。
我忽然想起老王头的话鬼使神差地把手电光对准最近的一个水洼。
水洼里映出的不是戏台而是一座灯火通明的宅院院里人来人往像是在办喜事。
更诡异的是我能看清那些人的穿着——分明是民国时期的打扮。
我猛抬头戏台还是那个破败的戏台光影缭绕中那些戏子依然在唱。
再低头看水洼宅院清晰依旧甚至能看见堂屋里的大红喜字。
我后背发凉连滚爬爬地跑回文化站一夜无眠。
第二天我把昨夜所见告诉老王头。
他听完长叹一声:“你看见的是‘阴戏’。
” “阴戏?” “就是阴间人唱的戏。
”老王头卷了支旱烟缓缓道出这戏台的来历。
这戏台建于1937年当时镇上最有名的戏班“德盛班”常在此演出。
1943年冬德盛班班主的女儿小翠红即将嫁给城里富商的儿子。
出嫁前夜小翠红坚持要在戏台上最后唱一出《牡丹亭》。
那晚大雨倾盆但全镇人都来了台下座无虚席。
戏唱到一半一队日本兵突然包围了戏台说德盛班私通抗联要全部抓走。
班主抗争被当场开枪打死。
混乱中不知谁打翻了油灯戏台瞬间燃起大火。
日本兵封锁了所有出口台上三十八名戏班成员和台下近百观众全部葬身火海。
“从那以后每逢雨夜戏台就会响起唱戏声。
”老王头吐了个烟圈“老辈人说那些冤魂还在重复那晚的戏。
水洼里映出的是他们生前的记忆。
” 我听得心惊却仍半信半疑。
之后几个月每逢雨夜我都能隐约听见戏声但再不敢去查看。
转年春天县里决定拆除老戏台改建农贸市场。
我负责清理工作。
拆台前夜月光皎洁我鬼使神差地搬了把椅子坐在戏台前。
不知过了多久竟睡着了。
梦中我见一个穿着戏服的女子在台上唱戏唱腔悲切。
她转过身脸上没有恐惧只有无尽的哀伤。
“明天戏台就要拆了”她轻声说“我们无处可去了。
” 我惊醒天已蒙蒙亮。
拆迁队马上就要来了。
我忽然想起仓库里那些从火场残骸中抢救出来的戏服道具上面还沾着焦黑的痕迹。
一个念头闪过脑海——这些亡魂要的不是吓人只是一个安身之所。
我飞奔回仓库找出一个相对完整的戏箱又跑回戏台前点燃三支烟插在地上轻声说:“诸位若无处可去可暂居此箱我定寻一处清净之地供奉。
” 风中似有叹息声。
拆迁队来了轰隆隆的推土机很快将戏台夷为平地。
我从废墟中捡了几块木料回去后请人做了一个小戏台模型连同那个戏箱一起供奉在文化站的储藏室里。
说来也怪从那以后再没人在雨夜听见唱戏声。
去年文化站翻修我在戏箱底部发现一本烧焦大半的戏本封面上隐约可见“牡丹亭新编”字样。
翻到最后一页有一行娟秀的小字:“愿戏如人生人生如戏永不落幕。
” 我把这本残卷送到了县档案馆附上了我所知道的一切。
档案馆的同志说这是关于德盛班唯一现世的实物证据。
如今我已退休偶尔还会梦见那座戏台台上灯火通明台下座无虚席。
我知道有些记忆即使肉身湮灭灵魂也会执着地重复;有些故事即使被时光掩埋也终会在某个雨夜悄然回响。
那夜水洼中的宅院喜宴或许就是小翠红生前最后的欢乐时光。
而她和她同伴的冤魂在戏台上唱了半个世纪的悲欢离合只为等人听见等人记得。
人如是鬼亦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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