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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皮和疙瘩第123章 夜渡

老船工林满仓在怒江上当了四十年撑篙人从十三岁跟着爷爷学撑船起什么样的江夜没见过?汛期里能吞人的浪头、雾天里迷航的险滩、寒冬时结着薄冰的江面他都凭着一竿竹篙、一双老眼闯了过来。

可今夜他坐在船头手指攥着竹篙的竹节指节泛白心里头却像揣了块冰凉得发颤——这是他四十年撑船生涯里头一次见这样诡异的夜。

已是腊月廿八离过年只剩两天。

按往年的规矩林满仓早该把船泊在岸边的老樟树下收拾收拾船篷里的家当等着儿子林晓从城里回来一家人围着灶台煮腊肉、贴春联。

可今年不一样下游村里的王老汉前几天托人捎信说儿子在外地打工攒了些年货和钱想托林满仓趁着这几天江风还不算太烈帮忙把东西从镇上运回来。

王老汉跟林满仓是发小当年林满仓他爹走得早家里穷得揭不开锅还是王老汉他娘常接济些红薯干。

这份情林满仓记了一辈子所以即便心里隐隐觉得这几日的天气不对劲他还是应了下来。

下午从镇上装完货出发时天还好好的太阳挂在西边的山尖上把江面照得金灿灿的。

可刚过酉时天上的云就跟被墨染了似的一层层压下来连风都变了性子。

往日里怒江的风是野的裹着江水汽要么呼呼地刮着船篷响要么卷着浪头拍船板吵得人耳根子不得清净。

可今夜的风怪得很。

风里夹着雪粒子砸在油布缝的船篷上却没半分声响。

不是那种“润物细无声”的轻是像石子扔进了棉花堆连点回音都没有透着股说不出的死寂。

林满仓把蓑衣裹得更紧了些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望向江面。

往日里奔腾的怒江今夜竟像被冻住了一样。

水面平得能照见天上的残月那月亮也是惨白的周围连颗星星都没有光洒在江面上没半点暖意反倒像是给江水盖了层薄霜。

江面上静得出奇连平日里常有的浪头都不敢冒一个连鱼跃出水面的声响都听不见只有他的船在水面上轻轻飘着像一片没根的叶子。

“邪门。

”林满仓低声骂了一句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先把船往岸边划等天亮了再走。

毕竟这江上的规矩他比谁都懂——不对劲的夜绝不能硬闯。

他双手握住竹篙深吸一口气刚想把竹篙往水里插用力把船往岸边推可竹篙刚碰到水面突然沉了半截像是戳在了什么硬东西上。

那触感很奇怪不是江底的石头——江底的石头要么是圆滚滚的鹅卵石要么是锋利的礁石戳上去要么滑要么硌手。

可这东西硬邦邦的还带着点冰凉的触感像是……像是戳在了铁板上。

林满仓心里一紧手上加了点劲想把竹篙拔出来可竹篙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住了纹丝不动。

“谁在水里?”他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这江上偶尔会有落水的人或是晚上偷偷摸鱼的人可这么静的夜水里藏着人总不是什么好事。

他的声音在江面上飘着没传多远就被吞了回去连个回音都没有。

过了一会儿江面上才飘来一阵极淡的味道——不是江水的腥味也不是泥土的土味是铁腥味。

那味道很淡却很清晰像是生锈的铁器泡在水里又被风卷了上来钻进了他的鼻子里。

林满仓的心跳开始加速他松开一只手摸向腰间挂着的铜哨——那是爷爷传给他的说是早年在江上遇到水鬼吹三声哨子能镇住邪祟。

他的手指刚碰到铜哨的冰凉突然觉得眼前一暗。

他抬头望向天上的残月只见那月亮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光一下子暗了三分江面上的惨白也淡了些多了层灰蒙蒙的影子。

就在这时上游传来一阵极轻的声响。

不是风声不是水声是脚步声。

那脚步声很整齐“踏、踏、踏”一步接着一步不快不慢像是一支队伍在走路。

可这是江面啊哪来的路?林满仓眯起眼睛朝着上游望去。

只见远处的江面上飘来一队人影。

那队人影越来越近林满仓的眼睛越睁越大手里的铜哨差点掉在船板上。

那些人不是在水里走是在水面上走!他们的脚踩在江面上竟没溅起半点水花像是走在平地上一样。

队伍走得极齐每一步都踩在同一个节奏上脚步声在寂静的江面上显得格外清晰却又透着股不真实的空洞。

头前那人走在队伍最前面比后面的人高出大半个头。

他穿着一身玄色的甲胄甲胄上的鳞片在残月的光下泛着暗哑的光一看就有些年头了。

他的腰间悬着一柄长刀刀鞘上锈迹斑斑连刀柄上的缠绳都快磨断了可那刀却像是还带着杀气即便隔着老远林满仓都觉得后背发凉。

那人戴着一顶兜鍪兜鍪的阴影把他的脸遮住了只能看见一双眼睛——那眼睛亮得吓人不是正常人的眼白和瞳孔是像烧红的炭火一样透着股暗红的光在夜里格外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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